專訪舒米恩:大家一起吃苦就比較沒那麼苦了
By 欣音樂2016/04/29
圖片說明:專訪舒米恩:大家一起吃苦就比較沒那麼苦了(江婕羽攝)舒米恩成立的米大創意工作室只有一張桌子,牆面粉刷成粉紅色,高掛的小白板上,橫直線條拉出一個個待完成的計畫,內容不可公開。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接受訪問,也坐在靠窗位置分配工作:「你用助理小恩發這篇新聞。」「助理小恩」是他的網路管理員代號,在背後是一組加上他的五人小團隊,當天他們才剛拿到新印出來的藍色名片,在我眼前的舒米恩並不是一個單打獨鬥的人。網紅我想已不太需要再多列舉舒米恩近年來在音樂創作與電影方面的功績,以及他一直實踐的原住民文化傳承的使命了。回想 2005 年獲得貢寮海洋音樂祭大獎的圖騰樂團,也已經成軍超過十年了。當時由角頭音樂舉辦
圖片說明:專訪舒米恩:大家一起吃苦就比較沒那麼苦了(江婕羽攝)
舒米恩成立的米大創意工作室只有一張桌子,牆面粉刷成粉紅色,高掛的小白板上,橫直線條拉出一個個待完成的計畫,內容不可公開。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接受訪問,也坐在靠窗位置分配工作:「你用助理小恩發這篇新聞。」「助理小恩」是他的網路管理員代號,在背後是一組加上他的五人小團隊,當天他們才剛拿到新印出來的藍色名片,在我眼前的舒米恩並不是一個單打獨鬥的人。
網紅
我想已不太需要再多列舉舒米恩近年來在音樂創作與電影方面的功績,以及他一直實踐的原住民文化傳承的使命了。回想 2005 年獲得貢寮海洋音樂祭大獎的圖騰樂團,也已經成軍超過十年了。當時由角頭音樂舉辦的海祭,曾給了沒沒無聞的他與夥伴,不可取代的榮譽感,「那個榮譽是無可取代的,他(海祭)讓出了禮拜六最好的時段,給沒有錄音作品,沒有名氣的這些團去表演。」當然,也因為海祭門檻不若野台開唱那麼高,還有獎金可以拿。
接連得過金曲獎、金音獎、金馬獎,舒米恩對光榮感並不陌生,陌生的是變化特別快的世界。海祭今非昔比,角頭不再是主辦單位,發片過的樂手弄一個新團去比賽,成為「獎金獵人」的狀況也有所聞,海洋大賞得獎主似乎也不若以往那麼受到重視;加上商業勢力介入過深,更讓人擔心演出風格的包容力是否會逐漸降低。
另一個比海祭變得更快的東西叫做媒體。資訊源從紙本轉到網路,舒米恩回想過去,玩團的會注意另類的《破報》,不過現在大家多半依賴社群網站上的友人分享,串聯成各自的圈圈,現在你恐怕快忘了「以前樂團還在經營無名小站呢。」
看球賽時在粉絲頁上自拍打卡,回老家早起時拍豔陽打卡,表演時再開個臉書直播,助理小恩時而著名張貼舒米恩的相關新聞、活動。臉書時代,舒米恩頗有自己的經營之道,快十萬追蹤數的臉書專頁,粉絲黏度可能比某些主流唱片公司的簽約歌手還高,真可配得上「網紅」的頭銜了。最近他舉辦第九屆「海邊的孩子」,用自己粉絲頁帳號張貼演出者的消息,立刻吸引大家注意到其他五位參與的音樂人。我本以為演出者是他所挑選、配對的,結果被糾正是坐在一旁的經紀人阿寶選的。
素人
依據「海邊的孩子」的主題屬性,經紀人阿寶選出今年的組合,還多補一句希望下次能邀請到玩車庫搖滾的原住民樂團「漂流出口」。一旁聽到的舒米恩露出異樣的微笑,我問他怎麼了,他解釋:「我覺得漂流出口不是因為他是原住民的身分,所以他的音樂就很原住民,沒有。當我們很確定我們的群眾是為了原住民而來,所以他為了原住民而來卻沒聽到原住民的元素在音樂上面的話,就像為了龐克音樂節而來,卻聽到都是民謠歌手,你會很失望。你不能怪那些聽眾,也不能怪台上的表演者,你只能怪這個企劃把這件事情給毀了。」
「企劃設計」在前,即使漂流出口的鼓手林肯是舒米恩的鄰居,漂流出口仍並不符合他對「海邊的孩子」表演者所設定的「素人」特質:「所謂的素人就是,比較沒有經營表演這種,到他可能在初步經營表演。因為他初步經營表演,所以他的某些東西都是本質的反應,傳統歌謠、母語歌這種,很本能上原住民現有的條件。但透過不一樣的人的個性,所以那些素人特質會很吸引人。」
類似《KANO》或《賽德克巴萊》的選角培育過程,類似他在阿米斯音樂節的壓軸時段會擺出的表演者,如何設計一場演出風格明確的表演,舒米恩想得清清楚楚,也表達地懇切,有著領導者的說服力,這回參加海邊的孩子的阿三&Eric、高偉勛、吳元楷便是他口中,吸引人的素人後生,未必是阿美族,更未必是原住民。
圖片說明:從小在台東長大的阿三&Eric,這次也參與了海邊的孩子。(江婕羽攝)
後生2016 年,隨著巴卡路耐訓練營有自己的資金來源,海邊的孩子結束了階段性任務,經紀人阿寶提議舒米恩,可以把活動轉型為平台,讓晚輩後生可以被演出的粉絲注意到。
這些粉絲是哪款人呢?「都是我的粉絲阿哈哈,所以這比較困擾,要慢慢來。像阿米斯音樂節一開始也都是我的粉絲,雖然可能沒那麼快,但要慢慢知道舒米恩是舒米恩,海邊的孩子是海邊的孩子,阿米斯音樂節是阿米斯音樂節。」除此之外,他也覺得自己的歌迷太辛苦,要追他所辦的所有活動,笑說:「為了聽舒米恩,他花好多錢唷。」
舒米恩觀察後輩的原住民音樂人,大致有兩類,一類是漂流出口那樣,不那麼強烈的音樂風格顯眼過原住民身分;而另一種則是大方表現原住民特質,「我講一個例子......高偉勛好了。他是那種,音樂明明很流行,偏偏用卑南族語來唱,這種事情我以前做過,但我沒有像他這樣,很大方的,沒有考慮很多事情的。」曾經,舒米恩沒有信心唱母語,因為在原住民民謠歌手越來越多的時空背景下,他覺得用繼續用民謠演奏並無法擴張聽眾,甚至為此學了電音,而現在的年輕原住民樂人則比較沒有包袱。
我接著拿這回,也有參與「海邊的孩子」表演的音樂夥伴查瑪克,曾在專訪中提到現在原住民後輩的創作比較弱,多數人待在部落不出外闖的狀況問舒米恩。舒米恩解釋第一題是因為,原住民樂團變多,加上圖騰樂團在前,後生自然會被拿來比較,但不能說他們真的弱;而第二題,都蘭也有一樣的狀況,不過「我覺得這些比較早接觸外界的部落,可能會有這種情況,因為我們開始倦怠了外面的生活。我們在比較之下,在部落會比在都會還要好生存,我們不用付房租、吃家裡的,我不用太高的收入,一個月兩萬塊,搞不好還不到兩萬塊也可以活,可是在台北不可能阿。」
圖片說明:舒米恩:「我自己也覺得,我在音樂圈一直找不到我適合的工作所以跳出來自己當老闆,應該說『做自己』。」(江婕羽攝)
吃苦「現在很多工作在轉型,我自己也覺得,我在音樂圈一直找不到我適合的工作所以跳出來自己當老闆,應該說『做自己』。我們碰到的都比較像是這種屬性的人,做音樂的年輕人不容易找工作。」在這變數大的時代,待在部落也不一定是懶惰、鬥志低,舒米恩認為,這些年輕人也可能是想在部落貢獻自己的力量:「我覺得現在年輕人是有讀書的,會網路,這些事情跟部落的長輩很不一樣。接收資訊變得很方便的時候,年輕人應該可以找到在部落裡面,可以經營事情的契機在那裏。」
部落需要年輕人當長輩的眼睛耳朵動手做,可我問他青年都在靠甚麼掙錢,他列舉的多是臨時的勞動粗工,諸如工地活兒、清水溝、修樹葉。日薪雖高,十天能賺兩萬五,卻不安定,有些工程長達兩個月不能休息,配合度不高可能下回工頭就不找你,有些壞工頭甚至會遲給薪,勞動沒保障。這樣的生活型態,似乎並不怎麼鼓勵當地青年去創造,對身體健康也不太好,讓我想起查瑪克專訪最後提到,原住民沉迷酒精的狀況。
反過來看,相對於工作操勞,閒置無事幹也會是問題,舒米恩解釋,過去都蘭走「運動風」,他那一輩不會讀書也沒關係,還能去當田徑隊或棒球隊的選手,不會沒事做,夠厲害的可能國小國中就被挖角去大城市了,「可是到我下下輩,是連教練都被挖走了,所以後來就沒有教練了,所以那群年輕人就閃了。」帶拉薩崠(Ladatung,約22-27歲)那輩時,他發現大家都沒得運動了,乾脆全挖過來彈吉他,讓他們別閒下來。彼時正是 2008 年,海邊的孩子剛剛開始的時候。
舒米恩的工作室團隊,海邊的孩子三組兩兩配對,都蘭小朋友一起練吉他。在這沒有標準答案的變換年代,舒米恩不是獨跑者,專訪最後,他想起都蘭運動風還在颳的時候說:「田徑隊要一直跑步好累,棒球隊比較好,棒球隊是大家一起吃苦就比較沒那麼苦了。」
圖片說明:5月15日,2016海邊的孩子。(圖片來源:舒米恩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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