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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想吃

By 欣建築2014/0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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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文提供/時報文化

全都為了林青霞

做記者25年,跑美食22載,認真吃喝玩樂16冬,2006年四月在時報文化出版了第一本書《想吃-王瑞瑤美食報告書》,半年七刷,賣爆一萬五千本,然後計劃陸續推出《還想吃》、《最想吃》、《又想吃》、《真想吃》等等一系列想吃的美食書,可是一拖八年,沒有下文。

  或是媒體環境驟變,心冷了,人倦了,筆笨了,膽小了,所以一年拖過一年,沒有想法,更無行動。

  直到2011年,得知我崇拜一輩子的林青霞,即將由時報文化出版自傳《窗裡窗外》,於是硬著頭皮,找上追書稿追了我四、五年的總編輯林馨琴,拜託她讓我參加偶像的新書發表會,「求求妳,讓我近距離看看她,我保證馬上把《還想吃》交出來。」

  結果不但如願,還有額外驚喜,馨琴姊送我一本林青霞的親筆簽名書,還寫著「瑞瑤留念」哩!太高興,天下掉下來的禮物,那晚有如回到做夢的少女時代。

  但是直到馨琴姊從副社長之位退休,我還是沒有交出書稿,人事更替,今非昔比,我對別人不信任,對自己亦無把握,沒想到今年時報文化來了新頭兒,是我過去最尊敬又佩服的長官之一趙政岷,我想這筆帳終於要還了。

雙方洽談細節時,我主動說起這段過往,直率的趙總抽出書架上《窗裡窗外》香港版,我一邊翻一邊叫,興奮不已,「送妳,反正都是為了林青霞。」他咧開雪白貝齒笑得開心,我知道《還想吃》是個開始。

說來好笑,我愛林青霞,從「愛情長跑」到「東方不敗」,她一直一直是我心中的玉女,可是2008年某媒體報導她從小到大最愛東門市場的冷凍水餃,還一口氣買了2000粒回香港當伴手時,我又忍不住好奇開始追追追。

「奇怪,東門市場『興記』應是港點出名,什麼時候冒出了水餃?」我也曾住過永康街,那時林青霞也住在附近,但我從來沒有遇過林青霞,就像從來沒注意興記有餃子一樣扼腕。

周六正午,坐計程車去買水餃,抵達金山南路東門市場的側門,林青霞儼然成為興記的新招牌,照片高掛在店內,而且瘋林青霞、愛水餃的顯然不只有我,排隊人龍擠滿人行道,甚至擋到市場出入口,大家一口開就跟林青霞看齊,一買都超過十包2000粒。

一包24粒賣100元,平均每粒4.12元,有韭菜、韭黃白菜與高麗菜三種口味,興沖沖,捧回家,仔細端詳,發現興記的水餃真的很手工,餃子身上留下好清楚的指痕。

煮開水,下餃子,情緒激動,待水餃一粒粒浮起鼓脹,透出韭菜的翠綠,想起林青霞清純的模樣。顧不得水餃非常燙,囫圇塞進嘴裡,水餃皮厚實有嚼勁,肉餡兒粗絞多肥很夠味。就算此時是韭菜最老的季節,味道濃卻難消化,哪怕吃完超過六小時,打個嗝,嘔出滿嘴韭菜臭,心裡還是念著林青霞的美,陪著許許多多 四、五年級生走過那段青澀的歲月。

吃林青霞愛吃的水餃,心情有如坐雲霄飛車,而興記的水餃我也只買了這一次,我承認喜好不同,尤其是鮮味難以承受,只好愛著林青霞,繼續尋找心目中最美味的水餃。

●註:見諸報端文章,集結成冊出版,價格或許不對,店家可能消失,力求原味呈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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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瑞瑤

中國時報資深美食記者、中國廣播公司超級美食家主持人,是台灣資歷最久、噸位最重、評論最兇、吃得最多的美食家。

上周五到原四四南村所在地的信義公民會館,採訪一家新開的餐廳,前行政院長郝柏村、準交通部長毛治國、觀光局長賴瑟珍等人圍著大圓桌大啖梅花餐與眷村菜。

他們舉起高腳杯啜飲紅酒,用筷子小心挾起小籠湯包,用湯匙舀起蟹粉蛋豆腐,可是我怎麼看怎麼怪,無論是梅花餐還是眷村菜,哪能如此斯文?

眷村沒有美食,只有粗食,吃是為了填飽肚子,水餃、包子、饅頭一個做得比一個大;廉價菜豆先裹上麵粉增加份量,直接蒸熟拌蒜泥淋麻油;沒錢的時候拿小黃瓜沾麻醬吃,有錢的時候將小黃瓜拍碎了,拌些雞絲、洋菜、洋火腿、蝦米等,涼拌黃瓜立刻變豪華。

四四南村的名氣來自「南村小吃店」,民國65年李樹棟硬在矮擠的家裡打出四張桌子,在晚餐與宵夜時段賣起山東家鄉的手工水餃、手(手幹,請組字)麵條與各式滷味,由於口味道地、物美價廉,很快地成為台港明星最愛的宵夜攤,並以「小凱悅」口耳相傳,極盛時期沿著眷村外圍搭棚打桌,夜夜都像請客辦桌,最高桌數達60多桌,每天可做 1、20萬元的生意。

民國89年拆除眷村,南村小吃店從第二代一分為二,一家是大姊李雲輝所開,靠近君悅飯店,一家是三姊李雲美經營,位於信義國中對面。李雲輝說,南村小吃店草創時只賣水餃、麵條與滷味,後來陸續增加清蒸螃蟹、涼拌黃瓜,以及部分熱炒等,這些都是自己家人在吃,客人看了也吵著要吃的菜,「在那個窮困的年代裡,能賣錢的當然不能錯過。」

南村小吃店雖然離開眷村,而且一分為二,不過昔日風情未減,兩位老闆娘的嗓門都很大,脾氣也不太好,小吃店裡同樣亂糟糟,生意好時還會像以前一樣丟抹布趕客人走,山東人的豪邁與率直一覽無遺,熟客也習以為常地說:「這就是南村的感覺!」

兩家南村小吃店的菜單幾乎一模一樣,不過實際光顧後還是有些微差異,例如三姊賣的價格比大姊的稍貴,無論是麵條或滷味,都貴上5至10元;三姊要求後場廚師戴上浴帽,似乎對衛生把關更嚴。

兩家店的滷味種類很多,均超過15種以上,由於強調分開滷製,味道特好,不過三姊的滷鍋著重鹹味烘托出原味,大姊的則多添了一股醬油香,至於最元祖的水餃,兩家都嫌麻煩而不賣了,麵條則從手工改為機器,不過仍是寬0.8公分,厚0.2公分的粗線條,無論是炒麵、麻醬麵、炸醬麵都用這種有嚼勁的麵條,突顯山東人的美食本味。

台北眷村美食資訊

南村小吃-大姊的店/台北市莊敬路178巷12、14號(近信義路口)/02-87893628/12:00?14:30和17:30?24:00/周日公休

南村小吃-三姊的店/台北市莊敬路423巷8弄14號1樓(信義國中旁)/02-27207388/11:00?14:30和17:00?23:00/周日公休

僵硬又微顫的左手,努力想把乾淨的塑膠袋套在滿是污垢的塑膠罐上,萬華的海水伯一輩子只賣英國網友票選,全世界最怪的食物-豬血糕。

這起網路新聞突顯對異國飲食文化的不了解與不尊重,先別問英國有多少人吃過豬血糕,幾年觀光局邀請歐美日等知名旅遊美食專欄作家與雜誌編輯來台,許多人都是第一次看到與吃到米苔目與蚵仔煎等台灣小吃,不過撇開大驚小怪的英國人,海水伯賣的豬血糕還真有點兒怪,跟你我所熟悉的豬血糕不一樣。

逼近夜晚10時,海水伯推著攤車穿過桂林路,緩慢接近華西街觀光夜市頭。當時的我正跟萬華的朋友吃飯,而且已經酒足飯飽,正準備說拜拜,沒想到請客的朋友突然跳起來:「來塊豬血糕吧!保證你沒吃過。」

拿回裝在塑膠袋裡的3支豬血糕,看起來黑壓壓、黏糊糊,咦,這豬血糕怎麼沒沾花生粉,也不見香菜末,年紀比我還大的朋友笑著說:「這就是我從小吃到大,海水伯的豬血糕。」

今年74歲的艋舺人廖海水,19歲開始賣豬血糕,至今已過56個年頭,問他光溜溜的豬血糕是跟誰學的?他露出下排碩果僅存的銀牙,口齒含糊卻語氣堅定回答:「是我自己想的,一開始賣就不沾粉沒加菜。」

吃力抬高左手,廖海水說從小讀書寫字都用這隻手,民國38年從國民學校畢業便賣水果維生,水果賣了5年就改賣豬血糕,我問:「水果不是比豬血糕好賺嗎?」他回我:「妳可沒碰過四萬塊舊台幣換一塊新台幣得的時代。」

當年海水伯的豬血糕一支賣一角,如今一支賣25元,不但豬血糕的口味是自己想的,連沾醬也是自己混、自己煮,小推車上的那兩桶醬料在昏暗中更為黝黑。

雖然海水伯強調一桶是油膏,另一桶是甜醬,並示意我伸指沾醬品嘗,但我覺得兩桶味道都差不多,質地濃厚,甜中帶鹹,豆油混味噌,是一股深不可測的滋味。

「你呷看嘜,有好呷嘸?」我只想纏著海水伯問東問西,海水伯卻催促我趁熱快吃。老實說,第一時間我還真不敢吃,年紀很大的海水伯,手腳非常不便,他的攤車除了豬血糕黑、沾醬黑,壓紙的銅製砝碼黑,連他用來撐開塑膠袋的塑膠罐都黑,雖然上前購買的熟客都不怕黑,可是我內心有點兒怕怕的。

就這樣耽擱到豬血糕全涼了才咬下第一口,沒有花生粉飾,不見香菜擾味,海水伯的豬血糕既彈且實,最厲害的是柔軟無渣,綿密到不可思議,咀嚼間逐漸散發的五香味與特調醬相互呼應;察看斷面,發現糯米與豬血合為一體,根本看不到白白的糯米粒,海水伯的豬血糕簡直是極品。

「我固定只跟一個殺豬的買血,以前一大早5、6點就要起床做豬血糕,我媽媽也一起幫忙。」海水伯的母親高齡97,現在做豬血糕只靠他自己一人,做多少,賣多少,難怪萬華當地人一看到就買,吃起來特別珍惜。

想向他討教豬血糕好吃的秘訣?海水伯一直張嘴微笑,並不正面回答,只說圓糯米要洗要浸,還要加五香粉與味素粉調味。問他蒸多久才能讓豬血糕如此軟糯?他含糊回答:差不多兩個小時。

在觀光夜市裡停留片刻的海水伯,又要繼續推車往前走,問他每日時刻表與路線圖,他說:「下午從西園路出發,晚上7、8點停在梧州街與廣州街口,然後穿進華西街觀光夜市,跨過桂林路來到華西街夜市頭,差不多九點半十點鐘。」時間愈來愈晚,夜市一一收攤,海水伯推著小車的身影,逐漸消失在灰暗的夜市盡頭。

如果你下次有機會碰到不一定天天出來賣豬血糕的海水伯,千萬別因為黑而怯步,嘗一口流傳半世紀以上的老味道,保證那抹黑將烙印在心頭久久不去。

主跑美食,不管遇見了誰,誰都要跟我討論美食,即使是自己的大老闆,台灣首富旺旺集團總裁蔡衍明。日前在中國時報社慶慶祝會上,一見面一開口就談吃,雖然我內心渴望吐露中階主管的心聲,但話題丟來丟去還是只有吃,而且還是最近非常熱門的魯肉飯。

記得上次跟大老闆見面,談的也是吃,說的也是魯肉飯,當時老闆曾問我哪一家魯肉飯最好吃?我的答案是「松山路上『金仙蝦捲』」,當下我也反問他,他的答案是「基隆廟口的『肉羹順』」。

「妳說的那家沒有我說的那家好吃啦!」大老闆記起上次超過一年以上的話題,並斬釘截鐵做出結論,然而尷尬的是,他去吃了我的推薦,我卻忘了他的介紹,所以當場語塞,無法為自己最愛的魯肉飯出言辯駁。

氣死人啦!自從把美食當專業,吃東西從沒輸過人,沒想到大老闆吃魯肉飯比我還勤快,於是隔天排開所有行程,拜託友人開車飛奔到基隆廟口,定要嘗嘗台灣首富口中最好吃的魯肉飯。

循著線索一路往下追,找到了面對基隆廟口左手邊不起眼的小攤,原來肉羹順是第一代老闆的外號,這家魯肉飯攤的店名是「天一香」,現由第三任媳婦接手。

魯肉飯遞過來,我仔細端詳,有形狀不太整齊的肥油丁和瘦肉碎,顏色也不太深,趁熱扒下一大口,味道簡單,僅有鹹甜醬香與淡淡油蔥香,沒有中藥五香的額外加調味,至於白飯是粒粒飽滿又分明的軟糯感,也有少許幾粒煮爛了的夾纏不清。

痛快扒完這碗肉香飯滑的魯肉飯,見碗底很乾淨,沒有殘留的膩口餘油,抿嘴角也春風,沒有豬皮的膠質黏密,這碗不黑不油不黏的魯肉飯,可真清爽,就算再吃一碗也不覺負擔。

「老闆娘,你們家的魯肉飯吃起來好順口,是台灣首富推薦我來吃的喲!」先套關係,再問問題,笑得開心的老闆娘回答:「因為他吃得出我的用心。」

「請問肉丁是用手工切的嗎?」「不是,是機器切的,現在的機器很進步,要切什麼形狀都行。」

「那油蔥酥是自己炸的嗎?」「怎麼可能,我們24小時營業,哪有功夫自己做,都是買現成的。」

問題快接不下去,簡直是太勁爆了,什麼都不是自己做的魯肉飯,那麼用心到底在哪裡?「用心在調配比例,豬肉的肥瘦和足夠的分量,才能煮出甘甜稠厚的肉汁,跟別人家的『湯』全然不同。」

老闆娘透露還自己試吃好幾種米,才選用吃完了會回甘的水晶米,也修改了爺爺傳承的配方,豬肉選用溫體,主要是胛心肉,也不刻意加重豬皮比例,不加五香粉,只用醬油和糖調味,滷鍋24小時不熄火,一直添新續舊。

我認同調配比例需要用心,即使是機器切的肥瘦豬肉,加外面買的油蔥酥,混在一起滷成一鍋,主輔有別,相互依存,大頭目帶頭向前衝,也要靠小螺絲釘固本,才能共冶一爐。

把重心全放在滷肉飯上面,冷落了同時點用的筍絲和油豆腐,這些也都是大老闆推薦的美味。筍絲和油豆腐,滷得很不入味,即使淋上了搶眼的紅色甜辣醬,也無助於美味的提升,老闆娘的用心明顯大小心,客人留下了小菜,也是另一種遺憾。

「妳老爸是山東人,怎麼會沒吃過『常青餃子館』呢?」同桌吃飯、操著台灣國語的大老闆,考問我全台北市最好吃的鍋貼在哪裡?我沒有斬釘截鐵的答案,他卻有,直指中山北路2段,近民權東路的巷子裡。

一路嘟嘟嚷嚷地走到餃子館前,抬頭看到門口貼著「since 1958年」,原來常青在台灣半個世紀了。

推開門,才坐定,便被正前方的小小出菜口所吸引,鍋子與鏟子在火光交錯間巨烈地撞擊,傳出鏗鏘的聲響,送出迷人的鑊氣,彷彿發出「我很好吃」的聲音。
從小跟著山東老爸下廚房,翻鍋舞杓,差不多也是這般陣仗。再看到老闆娘竇錦英的臉,感覺更熟悉了,山東人開的餃子館至少該確保最基本的山東味。 可是什麼又是山東味?或許沒有絕對的答案,但最起碼餃子餡不是甜的,酸辣湯不是雜菜煮,就像什麼是山東臉一樣,看到了,心裡就明白了。 上門的客人不是點鍋貼水餃,便是炒飯炒麵,其實常青餃子館的菜色很簡單,都是填飽肚子,而且出菜的速度也像山東人的急性子,一眨眼,全到齊。

點菜前記起大老闆的叮嚀:到常青一定要吃鍋貼、炒牛肉與肉絲蛋炒飯,而且在常青還有個規矩,鍋貼一次最少要點20個。20個鍋貼擠在藍色的盤子裡,排列得像朵花兒一樣出場,個個飽滿壯碩,外皮不但煎得金黃焦香,還冒出一粒粒的小疙瘩。趁熱咬一口,肉餡燙得很,肉汁飽滿但不溢流,肉香裡夾帶麻油香,幾粒韭菜丁,以及一股熟悉但找不到線索的甜香。 「我們家賣的鍋貼與餃子,是同餡、同皮,包法不同,肉餡鮮甜多汁的秘密是加了胡瓜,多少胡瓜配多少鮮肉,全都是老人家傳下來的比例。」

老闆娘表示鍋貼與水餃的冷水麵皮都是自己做的,肉餡好吃除了添加胡瓜與適度打水外,豬肉與麻油都必須特別講究,50年來連供應商都沒有換過。 就像常青的酸辣湯裡,除了木耳、豬血與蛋花以外,居然用豆乾取代豆腐,還出現莫名其妙的番茄丁,不過竇錦英以為,堅持老人家的味道就是正統。我喝著配料有點怪的酸辣湯,腦袋裡並不會胡思亂想,因為它的味道很北方,絕不會怪里怪氣。

閃閃發光的炒牛肉上桌,哇,好久沒看到炒得這麼油膩的菜嘍!「有的東西油少了就是不好吃。」掌廚的弟弟很堅持。牛肉質地非常滑嫩,而且嚼起來滿口牛味,滋味好香,想起大老闆說到炒牛肉的神情,有如餓虎撲羊般興奮。 常青餃子館的另一個招牌是炒飯,不過明明是炒飯,吃起來卻有鍋巴香,不但每一粒米飯都染上了大火快翻的鑊氣,甚至還在炒飯中找得到微焦的米粒,吃起來蓬鬆又不卡油,花90元便能享受極品炒飯的滋味。

「玻璃櫃裡有冷凝管不希奇,厲害的是下面有水箱,上面會噴水,時時刻刻替魷魚保鮮保濕。」炎炎夏日,人都要曬成乾了,更何況是擺在路邊的魷魚?「魷魚標」的兒子鍾麗淇,從小到大看著父親拿著小杯子在魷魚身上不停澆水,於是突發其想,為魷魚量身訂做一個SPA水療箱。開關一開,一排水注傾洩,看起來十分涼快,鍾麗淇很得意自己8年多前的發明,也差不多在那個時候,他接掌老爸鍾金標的魷魚攤,魷魚標的魷魚跟別家的不一樣,別人發魷魚,是愈大愈厚愈好,魷魚咬起來像發過頭的豬蹄筋,但魷魚標的魷魚哪怕是發好了,再用SPA箱隨時保濕,看起來仍是乾巴巴的,厚度不及0.4公分。

「魷魚發得愈大,愈沒有味道,發魷魚是門大學問。」鍾麗淇表示,發魷魚現在還是80多歲老爸每天的例行工作,爸爸挑選曬得很乾,個頭很大的阿根廷魷魚,每天晚上11點發泡,一個多小時以後,老媽媽加入開始剝皮、去骨、剪鬚、拔吸盤,一直忙到凌晨4點多才告一段落。然後是第二代接手,兒子在魷魚身上刻花、分大小,切薑末、調芥末、煮醬油,直到早上7點出攤,忙到下午5點收攤回家休息。「發魷魚不是一成不變,但魷魚曬乾的程度、大小品質的不同,以及現在溫度的高低,都影響魷魚發泡的結果。」鍾麗淇表示,太乾或太濕了都不行,魷魚很難伺候!

魷魚標的魷魚跟別人不一樣,很努力地控制魷魚的發漲程度,只是讓乾魷魚復水而已,所以汆燙後吃進嘴裡,仍有乾魷魚的嚼感與風味,不但十分耐嚼,而且愈嚼愈香。

爐台上特別訂製的不?鋼窄口直筒鍋,搭配一個特別厚重的圓蓋子,裡面滾沸的是老薑水,薑水絕對保持滾沸,汆燙魷魚的時間很短,鍾麗淇的老婆說:老人家拿著筷子在鍋邊敲20下,魷魚就可以起鍋了,時間就是那麼短,不到半分鐘。

媽祖宮是台語發音,正名是慈聖宮,宮前有一整排路邊攤小吃,鍾麗淇轉述上一代的故事給我聽。爸爸窮到沒鞋子穿,所以不敢上學,從新莊流浪到台北,早期手提鐵桶沿街賣魷魚,一桶是燙魷魚的熱水,另一桶是滾燙的沙茶醬,爸爸一桶,媽媽一桶,每天流連在江山樓、五月花、黑美人等永樂町一帶討生活。 鍾爸爸之後跟著小西園野台戲到處跑,半夜還得爬起來去占位子,直到有一天來到媽祖宮,爸爸揹著二姊、拉著大姊,媽媽懷著三姊,廟公看了不忍,於是同意一家人在廟裡擺手推

車賣魷魚,慈聖宮前逐漸集市,「說起這一代的小吃,我們只比『阿萬毛蟹』晚。」

  這就是為什麼直到現在,慈聖宮前大樹下打著一張張折疊桌,客人點東西可以進廟裡吃的原因,而朋友號稱最好吃的四神湯在魷魚標的隔壁,在30幾年前,從迪化街與民生西路的流動攤販,變成慈聖宮前的固定攤販,黃家兩代賣四神湯的歷史,加起來也有半世紀之久。

不過我不愛坐在涼快的廟埕裡,我喜歡窩在攤子前與老闆面對面,這幾個位子與鍋子最近,雖然很熱卻最有臨場感,算是小吃攤的貴賓席,尤其黃老闆也是「剪刀手」,一碗碗四神湯都是卡嚓卡嚓出來的。 一開始我以為是遵循古法,大塊烹煮豬內臟,甜份才不會流失,沒想到最主要的原因並非如此,「因為內臟的種類實在太多,全都剪開混在一起,反而更不方便。」黃家四神湯主要有粉腸、豬肚、小肚與豬腸四種,另外還有肝連、生腸,以及公豬膀胱細如吸管的脆腸子,還有母豬膀胱比小肚更厚實的三腸頭。

不過奇怪的是,媽祖宮黃家與南昌街劉家的四神不約而同都只剩一神,莫非廣東汕頭來的都是如此? 「不是啦,早期的四神湯多過4種中藥材,但是茯苓會苦,一煮就散開,之後減少為兩神,最後僅剩大薏仁,客人吃了也比較習慣。」黃家從早上7點開始焢四神湯,直到9點多才有得吃,湯色奶白、原汁原味,黃老闆說:所有豬內臟以小肚與豬肚最難煮爛,至少兩個小時,最多到三個半小時。

「以前卡好賺吃,現在有酒禁,生意差很多。」老闆說老客人懂得點乾切盤當下酒菜,由於豬內臟只用白水煮,鮮不鮮騙不了人,而當日現宰的鮮甜度與軟Q感一吃便知。 四神湯上桌,遍尋不著中藥米酒,不太笑的黃老闆突然露出一絲微笑:「熱騰騰的淋上酒,掩蓋了四神湯的本味,只能一時迷惑味覺與嗅覺,而一碗四神湯加一個肉包子就飽了,你我都滿足。」很多人坐在大稻埕媽祖宮前的大樹下,吃著半個世紀以來,共存共榮的本省燙魷魚與外省四神湯,雖然物換星移,世代交替,但魷魚與四神依舊純樸無偽,表露生長在台灣這塊土地,不管是本省還是外省人的真滋味與真性情,品嘗這口味道的同時,都應該珍惜做台灣人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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