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西洋歷史的建築人褚瑞基，出國旅行更像是身置4D 電影，看見的、聽見的、觸摸到的，都在旅行那一刻，與腦子裡的歷史知識導電般地接通，眼前一切像劃過時間之流的場景，通通活了過來，想像著：如果達文西當年沒有受邀去香堡（Château de Chambord ），那座螺旋梯還會存在嗎？或如果法王亨利四世沒有被刺殺，歷史是否就會改寫？而站在十字軍東征前的誓師聖城，壯闊如史詩般的畫面更為古城加入了許多故事性。

墓園散步冥想文明流轉

要窺見歐洲文明，褚瑞基認為最具有完整性的城市就是法國巴黎，這個偉大的城市裡，有著跟近代緊密相關的文明發展史，時間軸往前推演是羅馬文明，可以看到不少羅馬人留下的古蹟遺址，沿著歷史線往後是中古、近代而至現代，每個時代都留下了軌跡給後人啟發；褚瑞基在巴黎長住的三次之間，他最喜歡去的地方是對觀光客來說很冷門的墓園，然而這些巴黎歷史悠久的墓園，葬著許多讓人敬佩的靈魂，例如拉雪茲神父公墓（Père Lachaise Cemetery）有音樂家蕭邦、文學家王爾德、普魯斯特，而蒙帕納斯墓園（Montparnasse Cemetery）則長眠了文學家莫泊桑、詩人波特萊爾、存在主義作家沙特、女性主義先驅西蒙波娃等，這些曾經遙遠閱讀過的先哲都在眼前，真實了起來，墓園彷彿是個價值學習的銘記，褚瑞基相信「文明的啟蒙來自思想」，親自造訪墓園會有許多層次的啟發。

也許是死亡帶來的啟發更為深沈，褚瑞基也喜歡巴黎的地下墓穴（Catacombes de Paris），這座墓穴位於巴黎十四區，中古時期就是墳場了，在現代主義啟蒙以後，人們怕空氣污染，於是開始把所有的骨骸全部移到地下的廢棄採石場掩埋，總計有600 多萬具人體骨骸，密密麻麻地形成一條長達數公里的人骨森林，膽子若夠大，這絕對會是一條震撼心臟的「巴黎散步道路」。

旅行的本質是在不舒適裡學會面對

在旅行的計畫裡，比起看建築，褚瑞基現在更喜歡的是景觀，因為建築在土地上扮演的角色是一個點，而自然景觀、文化遺址，是一個歷史堆疊後的線性向度，開著車在義大利最美的海岸Amalfi Coast 馳騁，看見與西西里島一樣是希臘殖民區，沿海小城鎮裡有許多遺留下來的希臘式神殿，這些沿著山坡建築的小漁村，靜謐而美麗；或是從巴黎出發，帶上最信賴的米其林導覽手冊red book，一路往羅亞河區行駛，沿途經過許多城堡，再到普羅旺斯的美麗Arles 小鎮，看看與Orange、Nîmes 形成三角地帶的區域，這裡保有了全世界留存最完整的羅馬運水水道，如今也列為世界文化遺產。

當然了，既然手持米其林手冊，美食也是必訪之路，走遍世界各國，褚瑞基帶著孩子與老婆，以味蕾紀錄著每趟旅程，例如父子最愛的日本中野，除了是東京最大的經典玩具集散地，在尋寶的同時，美味的麵包店、夜市，也是父子在旅行之後，最能引起共鳴的話題；旅行的重要，褚瑞基認為源自於空間本質就是一個訓練，「旅行是很奇怪的事，像當兵一樣，我們把自己丟到一個很不舒適的地方，睡不舒服、吃的也不對、連語言都不同」，要面對不同的人，去應對、適應環境，「然而那種面對，對成長卻非常重要。」旅行不只是增進專業知識，拓展生活經驗的人也從中找到快樂，感受著異地的空氣與不同的本身就是享受，所以就算帶學生出門，除非學生問，褚瑞基也不主動講解，因為親身感受，才是自己最真實的旅行。

褚瑞基
淡江大學建築系、美國賓州大學建築系碩士，專攻西洋建築史、建築設計理論、近代建築發展及源流、當代建築思想與理論等，任教於銘傳大學建築系、實踐大學建築系、台北科技大學等，著有《殷商文化的空間》、《卡羅史卡帕：Carlo Scarpa 》、《建築歷程》、《讀建築寫建築》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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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 許睿詅
攝影 / 褚瑞基
整理／邱佩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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