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影像力】水下攝影師吳永森透過影像力量 守護深藍

「一旦有機會潛到水面下的世界，你就會發現這裡和平時生活的環境完全不一樣，也因為沒有可比對的畫面，所以被激起的好奇心會非常強，基本上試過一次後，你會想可不可以再繼續下去，也唯有透過潛水你才會知道下面發生什麼事情，理解後就會開始保護它。」

一開始對吳永森Ace的認識，是透過他大量且精彩的水下攝影作品，欣賞他的作品時同時也會想著：他是不是天生和魚一樣能在水面下自由呼吸？他是如何把水下環境掌握的游刃有餘？水下拍攝其實相較於陸地本來就不是那麼容易的，無論是個人潛水技巧、拍攝環境、水域、水流等，甚至水中生物，及光線的掌握，這些所有不可控的因素都會影響每一次拍攝，加上在水下，沒辦法直接說話，所以難度與危險性也相對提高，但他是如何辦到的？透過這次訪談我們瞭解到潛水與攝影這兩件事，對Ace來說，他和大家都一樣都是從零開始，惟透過不斷的觀察與嘗試，才能記錄下這些完美的影像。

當你開始適應水下新環境，你會意識到你是在一個充滿了各種生物的環境中，Ace對水下生物的知識也是靠經驗與時間累積；照片提供／吳永森 Ace

跳進深藍
一步步靠近地球心臟

2012年是Ace第一次接觸潛水，當時在國外體驗潛水是不需要證照的，也因試過一次他覺得：這個蠻好玩的。過去一般在國外水下體驗活動多半是浮潛，就像是把在游泳池的游泳搬到踩不到地的大海裡。可是真正在海裡的潛水，是和浮潛完全不一樣的，就像你如果都在水面上釣魚，永遠不會知道水面下發生什麼事情，魚是怎麼吃餌？水下永遠是個謎。Ace分享接觸潛水除了讓他能消磨多餘的時間外，我想他的好奇心，更是讓他一頭鑽進這個領域，永不回頭，如同他說他嘗試嘗試著，發現潛水員的畢生夢想：「船宿」。船宿是一種能帶著潛水員抵達某些在世界上最偏遠角落的秘境，像是珊瑚礁、沉船等，也因如此他才知道原來更進階的潛水活動是需要透過專業訓練取得證照，於是，他展開了人生第一次在臺灣東北角的潛水考照。

雖然之前早在國外擁有半年之久潛水經驗的他，但由於是第一次接觸臺灣水域，加上下水前他看見岸邊有許多人釣魚，他心想：待會下水後的畫面一定很棒！第一次心?難免總是充滿著期待。但真正下潛後，卻讓他覺得相當不可思議，他發現東北角的海域是空蕩蕩的，能見度大概三公分，?頭的魚甚至比魚鉤還小，這樣的經驗讓他對臺灣的潛水環境感到非常驚訝，所以後來他也就較沒有把心思放在臺灣潛水環境上。

Ace臺灣出生，現居越南，平時經營旅行社，常年國外潛水紀錄海洋之美，累積了無數國際攝影獎肯定；攝／Jimmy

從門外到行家
帶著構思畫面走進拍攝現場

而Ace的攝影學習過程也是完全土法煉鋼，他把自己比擬成大自然生物，他說：當時我的想法是，要做就是做好，不然就是不做，這就跟生物不是戰鬥或逃跑一樣。他沒有任何基礎也沒有老師指導，只有自己不斷重複練習，雖然看似耗時，但卻也讓他打下很好的基礎，最後透過攝影更讓他找到自信，就算現在他已是非常擅長操作水下光線，但仍謙虛地說：「比我厲害的人一定有，要是沒有繼續進步就會被淘汰。別人做到十分，我就要做到十一甚至十二分，我會給自己壓力，這樣我才會表現得更好，這就是我對自己攝影學習的想法。」

Ace也提到自己和其他攝影師不一樣的是：我是帶著畫面去現場拍照。這是什麼意思呢？因為一般都是看到畫面後拍攝，他則是還沒有下水就會預先產生畫面，到現場後，他必須想著該怎麼完成他當時產生的畫面，有可能是高難度的，也可能要做很多事才能達成。不過，也因此造就他許多獨特個人風格的作品。

微距攝影之美，水下生物奇幻又迷人；照片提供／吳永森 Ace

有故事的照片
需要在美麗與危險中遊戲

對水下世界的著迷與好奇，讓Ace也前往了世界各地潛點陸續紀錄下水下世界，像是他曾在低溫急凍狀態下拍攝四年一度的紅鮭洄游瞬間，也甚至面臨與死亡距離近到僅剩一台相機的危險時刻，到古巴拍攝美洲鹹水鱷。這些可能就足以讓你感到驚訝，但其實他更著迷「鯊魚」與「微小生物」的拍攝。

因為著迷所以他花很多時間研究，他認為大多數人都對鯊魚有很大的誤會。我們都以為鯊魚常在水面上晃來晃去，但水層上的食物是很少的，所以大部分鯊魚都在深海，只有少部分會在水層上，然而在水層上的也有一定理由。「其實我剛開始對鯊魚的印象也是那聲音與畫面，但自從我開始理解鯊魚後，你就會發現牠就是一種生物，跟熊、長頸鹿都一樣，只是被電影妖魔化，所以大家看到鯊魚就會怕。」他也說，基本上鯊魚沒有特別挑人類來吃，當人類跳進大海，是人類自願進入牠的攻擊範圍，沒有因為你是人類牠才吃，你可以有選擇，牠沒有吃人，對牠來說只有食物，食物又分可吃與不可吃。回歸到生物原始的本能，牠們不是進攻就是逃跑，所以只要是任何東西丟到海裡，對鯊魚來說牠都會試試，要是不行也就算了。

為了拍攝加拿大紅鮭洄游畫面，Ace泡在低溫且湍急的水流中，在有限的時間內完成這張他滿意且令人驚豔的作品；照片提供／吳永森 Ace

讓Ace第一次意識到鯊魚對他的意義，是當時他和朋友在埃及紅海拍遠洋白鰭鯊，當地因過去五十年間相當容易發生船難，所以鯊魚長久累積下來的基因，讓他們的侵略性相當強，警惕到只要聽見下水聲音就會游過來，因為覺得有東西可以吃了。「牠不會吃掉你，但你會因失血過多死掉，牠的嗅覺與感知能力很強，可是視力很差，靠近你就是要打量你。而且生物都有個本能，會感覺你的恐懼。」所以他和朋友要跳下水中拍攝前，就被提醒：看到鯊魚千萬不要害怕也不要跑，但不料朋友卻怕到游走，這舉動果然就被鯊魚攻擊了，雖然最後全身而退，當下卻讓他有很深刻體驗：我感受到有一種生物敢跟人類抗衡，這生物實在太棒了！也因此，他愛上了鯊魚，拍攝鯊魚與捕捉不到他想要畫面的恐懼感，他還比較擔心後者。

潛入海洋後，喚醒了Ace心中積極想要保護海洋的使命，他希望能透過照片中的美，讓更多人被感染一同守護這美好；照片提供／吳永森 Ace

臺灣的絕美湛藍海域
非蘭嶼莫屬

今年因疫情關係他再度回臺灣潛水，也因為熱愛，臺灣能潛水的地方他幾乎走遍，目前僅剩小琉球還未被他探索。Ace也說臺灣的潛點中最推薦蘭嶼，他認為蘭嶼除了水下景觀可說是世界獨一無二外，加上蘭嶼因當地住民非漢人，所以島上的氣氛就跟出國一樣，無論是水下或水上都很特別。加上他在當地待上超過一個月，與當地人互動，更理解蘭嶼人後，他覺得蘭嶼人應該是全臺灣最懂得守護海洋的人了。

在蘭嶼的日子，Ace潛在達悟族的深海裡，他覺得蘭嶼人應是全台灣最保護海洋的人了；照片提供／吳永森 Ace

期待分享海洋美好
喚起大眾對海洋保育的重視

臺灣是個海島，我們都是島民的一份子，讓我們不禁也想瞭解Ace對臺灣在海洋保護上的看法。Ace嘆息，「我對臺灣人對海洋的印象，就是會問我照片中的生物好不好吃，能不能吃，但外國人的反應是這在哪裡看到？怎麼生活？這沒有對錯，也沒有說臺灣人不好，教育該是政府的責任，是我們從小被教育，這是一個食物不是生物。」

他也說，像臺灣東部有翻車魚，或在臺灣某些海域也可看到鬼蝠魟，這些魚的價值不該是在食用性而是觀賞性與稀有度。翻車魚在臺灣沒有保育，常因漁民的混補或誤捕，抓到就吃掉了；在印尼，翻車魚也不是保育類，但對他們來說如果吃掉就沒有人要來看了，這就是差異性。必須要商業化，才有辦法作到保護的可能，但政府在這部分讓他相當沒有信心，所以就更不用說要有保護的機會了。

「也或許很多人會怪漁民，但他們也沒有錯，如果你沒有讓他們填飽肚子他們要怎麼生活？這不是人民的錯，是政府要讓人民知道我們是一個海島，要保護海洋，不是去破壞，也可能政府有太多事情要注意。」也因為Ace是水下攝影師，這也是他每天會看見的世界，他能做的就是希望透過他的攝影作品，能讓更多人知道原來海洋這麼美，海洋生物是如此有趣，因為只有喜歡，才會保護。海洋的破壞已造成，我們不能改變這個事實，能做的只有把過程延長，他也不免責表示，只要自己去演講或分享，他都會自行攜帶杯具盛裝飲品，減少使用一次性物品與塑膠製品來保護海洋。

Ace在印尼拍攝到的翻車魚，但在臺灣翻車魚常因誤捕或混補而失去生命；照片提供／吳永森 Ace

水面上水面下
人味無法是取代的

他的冒險基因讓他跑遍了各地潛點，但對Ace來說，在水下的時間是工作，所以水上的整體氣氛才是真正吸引他的地方，上岸後才是他真正可以放鬆的時刻。「有些地方你坐下後會覺得舒服不想離開，有些地方就會非常吵雜，會讓你想離開，這是一種氛圍的感受。我喜歡的不一定要很豪華，但要讓我當下很舒服。」他分享著他最喜歡的應該就是印尼這個地方，大部分印尼的潛水店，都比較悠閒，不會那麼制式，重要的是人和人的相處，對他來說，人和地方舒服就對了！

Ace接下來計畫持續紀錄海洋大型動物，像是大白鯊、旗魚、還有鯨魚；攝／Ire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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