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旅誌專訪—Vocal Asia 陳午明/A Cappella在日本瀨戶內藝術祭
你,喜歡藝術嗎?
嚮往美好事物是人類的天性也是心靈需求,近年來以藝術節為名的活動逐漸成為人們旅行的主題,當藝術走出美術館或是藝廊,彷彿也褪下了高冷的外衣。而地景藝術節結合了藝術、地方特色與當地民眾的生活故事,這樣的元素是否能成為旅人們願意一而再地造訪,成為地方創生及觀光的新引擎呢?欣傳媒專訪了文化部、策展人、藝術創作者和觀展人等多位,用不同的角度看「藝術季在台灣」,哪些指標性的個案正在摸索成功的道路?而在怎樣的條件下才更有機會扎根永續而不會淪為一次性的煙花?
Vocal Asia執行長陳午明;圖片提供/欣傳媒 |
陳午明
Vocal Asia執行長/神秘失控Semiscon團長
神秘失控(Semiscon)是台灣第一個以純人聲形式演唱的樂團,而身為團長的陳午明帶領著樂團從草創之初,至今一路走來,巡迴演出橫跨歐亞大陸和北美等地,創新且獨特的表演方式獲得國內外觀眾佳評如潮,近年也積極與其他表演藝術領域合作。同時身兼Vocal Asia執行長的他,以旗下所舉辦的Vocal Asia Festival(以下簡稱VAF),亞洲最大規模的A Cappella藝術節,於2019年進軍日本瀨戶內國際藝術祭,透過「節中節」形式跨界合作,讓瀨戶內海迴盪著來自台灣的好歌聲,並把A Cappella再度推上國際舞台。
2019瀨戶內節中節
Q:透過Vocal Asia相關報導,我們想請執行長先從2019瀨戶內節中節談起。想請您分享一下那次的合作經驗,這當中「最困難」以及「最感動」的部分是什麼?
最困難的部分其實也是最感恩的部分。由於日本文化非常在意細節,瀨戶內藝術祭整個活動都需要提前準備。在參與瀨戶內藝術祭之前,因緣際會下認識了時任觀光協會東北亞組長的戚先生(戚さん),並由他牽線促成了與香川縣政府的合作。我也從未想過A Cappella可以和自己非常欣賞的瀨戶內藝術祭能夠有所連結,香川縣政府文化局也認為A Cappella的音樂類型不僅是藝術祭所缺少的,而它靈活有彈性的演出形式,也非常適合瀨戶內藝術祭型態的展演。
期間我也遠赴東京與北川富朗總監親自會面並報告A Cappella的表演內容,獲得北川老師的高評價並提出邀請在2019瀨戶內海記者會演出。這其中亦有幾點重要的影響因素:如Vocal Asia 陳鳳文理事長除了推廣A Cappella之外,對於痲瘋病人的關懷也是另一項重要志業,結合日本大島痲瘋病患的環境背景,邀請A Cappella團體到島上演唱,最後登上了大島、豐島、小豆島、高見島共計四座島嶼演唱。
- 大島:與痲瘋病患者互動,與日本大阪演唱團隊合作,演唱昭和時代的歌曲。由於日本法令的規定,痲瘋病患一旦進入大島,便會註銷戶籍,等於從世界上消失,直到死去都只能在島上度過餘生,為有到死亡的那天靈魂才會被釋放,VAF團隊登上大島後首先於火葬場附近,以石塊堆起的裝置藝術「風之舞」(風の舞)旁為逝去的靈魂演唱,並回到會館中為其它痲瘋病患演唱。
- 高見島:為北川總監想要發展的區域,我和日本團隊合作向當地居民介紹A Cappella並推廣音樂文化。
- 豐島,小豆島:於台灣裝置藝術家所搭建的裝置藝術旁演唱,團隊們與台灣表演者,如桑布伊,歐開合唱團,Moment Singers,客家歌手徐貴英老師等演唱充滿台灣文化的歌曲。另外也有邀請韓國及美國的表演團體演唱流行樂曲,注入多元的音樂元素。儘管參展期間過著夙興夜寐的生活作息,當看見整體成果之後,我覺得十分滿意。
Q:在那次合作時,您是如何在當地找到合適的場地?又是如何選擇曲目跟表演團隊?
根據不同藝術作品的型態和舞台的狀況來決定A Cappella的演唱的形式。例如在小豆島大部上林舜龍老師的環型裝置作品,我和團隊希望能呈現出環場效果,讓歌手站在東西南北四個方位演唱,觀眾則在中央,形成歌聲環伺的環境,而在王文志老師的小豆島之戀作品旁,團隊則配合該作品的創作理念,不使用麥克風,創造舒適的聆聽空間;而在會館和豐島島廚房,面對長者聽眾和觀光客時,則會架出喇叭和麥克風,針對不同的狀態而應變。而此次的遺憾便是沒有機會在豐島美術館內演唱,該地聲音殘響非常強烈,但礙於美術館安靜觀覽的規定,無法如願,期望下次能交涉成功。
台灣與日本之藝術節經驗對照
Q:您覺得瀨戶內藝術祭的特色在哪?對於這樣活動放在台灣發展,你觀察最該被強化的是什麼?在策展方、地方文化氛圍上或觀光客上,台日有差異嗎?
瀨戶內藝術祭成功做到了全球在地化(Glocalization),當初福武集團的福武總一郎先生,決定回鄉興建地中美術館時,是一件非常有遠見的創舉,他收回了足以吸引國際視野的美術作品,並聘請安藤忠雄設計,以美術館為核心,牽引出國際化的核心亮點後,並不是持續加深國際化,而是與當地文化結核並擦出火花。
我自然會願意為了莫內的名作《睡蓮》而造訪地中美術館,但和大師名作相比,更吸引我的反而是美術館核心周圍的規劃和建設,如安藤忠雄的老房重建,單車環島欣賞美術作品,返鄉的年輕人創造的產業抑或是島上長者們烹煮的美食。此地因為「藝術」而使地方經濟復甦,所有相關產業都因藝術而牽動,藝術帶動人潮,人潮帶動了周邊產業,外地發展的年輕人願意回到家鄉,即使沒有藝術祭時當地也能維持一定的動能,然而香川縣原本的平靜和當地環境並沒有遭到破壞,沒有熙來攘往的人流和攤販所帶來的擁擠感。
當局能夠創造出一個用戶友善的環境,不論是人流程承載的控管,觀光資訊清楚,訂購流程方便,針對觀光客的配套措施和基礎建設(infrastructure)十分完善,用戶體驗整體是令人滿意的。而要如何去控管因觀光客上升而下降的觀光品質,也可以從瀨戶內藝術祭中看出端倪,如日式文化階層,景點收費與否,船班限制,交通巴士的限制,美術館採預約制等整體系統的規劃。
Q:您過去有其他類似瀨戶內的跨界或在特殊場域表演的合作經驗?對於與地方場域與文化融合藝術節,您的感受是什麼?有沒有任何台灣的地方創生藝術節或地景藝術節曾經與你接觸過?後來合作經驗是什麼?
台灣觀光局東管處曾邀約我和團隊於東海岸藝術祭月光海音樂會上演出和並參與工作坊,這也激盪出我對於台東「能成為台灣的瀨戶內海藝術祭」此一想法。
A Cappella團隊也曾受邀於2013桃園地景藝術節中演出;除了大型藝術祭,還有相對零星的邀約,如台灣公部門常邀請A Cappella在一般或非一般的場域,像是戶外或是聲響特別的地方,發揮出其靈活彈性的演出特質,尤其近年來團隊累積了許多和台灣文化相關的作品,後續或許激盪出更多有趣的新作品。整體來說,目前在台灣未有大型的合作,基本上都是點狀形的參加。
我是近年來才有機會接觸藝術節,先前並沒有特別想過將A Cappella和藝術方面做結合,在參加瀨戶內藝術祭後,進而發覺A Cappella其實能和其他領域的藝術形式結合(crossover),產生更大的共鳴和漣漪。A Cappella在亞洲算是小眾藝術,我認為推廣步驟可以分成以下:建立觀眾對A Cappella的基礎,接著中學為體西學為用,東西方文化融合,乃至於以這類的音樂形式輸出我們的文化,再者與表演,舞蹈等表演藝術其他領域做結合,甚至與靜態美術作品,裝置藝術品做連結等等。
島嶼和世界的歌-臺日交流音樂會全體演出者/圖片來源:陳午明 |
從藝術家與策展人的角度看藝術x觀光
Q:您覺得一個成功的地方藝術節要給大眾什麼樣的體驗或感動?如何挖掘在地特色與地方的藝術能量?必須構成的要件是什麼?誰是裡面最重要的角色?
我認為可以從協作(collaboration)的形式出發:民間集團+政府+領頭策展人,用網絡方式去組織出不同功能,並朝一致的目標前進。
我認同嚴長壽總裁的看法:引進國際班機直飛至台東,以台東為出發點,台東絕對有機會創造出瀨戶內海的成功經驗,東海岸藝術祭已經揭示了未來的可能性。台灣並不缺好的藝術家,以台灣的藝術家,以亞洲為範圍,收斂所有作品,如江賢二藝術園區就可以做為核心借鏡,江老師的藝術作品有足夠的知名度和能量。而台東有音樂資源,是一樣瀨戶內藝術祭缺少的東西,若是將東海岸線上擺滿藝術品,不定期舉辦活動,輔以音樂演出,有朝一日台灣誕生屬於自己的國際化藝術節絕對是有可能的,目前台灣的藝術祭仍以台灣人為受眾,其實思維可以深化並放大至如何吸引國際觀光客,我覺得台灣的國內旅遊(inbound)大有可為。
台灣藝術祭未來式
Q:看起來地方創生型的藝術節好像成為近年的觀光元素之一,您觀察未來台?哪些縣市城鎮或地域會有發展潛力?原因是什麼?
我受到嚴長壽總裁影響,再加上自己本身的想法,我認為台東具備發展潛力。2016年在台東舉辦藝術節後,對該地逐漸有更深的認識,後續每年也在台東舉辦A Cappella相關活動,如師資培訓等等,台東有帶太多的好聲音值得被開發,透過礁島當地孩子A Cappella,藉由這個過程以歌唱打開孩子的視野,提供更多元的人生道路。
至於如何吸引到國際觀光客,在地全球化(Logloblization)仍是重點,並非找國際知名歌手來台,而是持續推廣台灣歌手的思維和作品,結合地方觀光產業,創造出以國際市場為出發點的藝術節,或許還要10幾年的時間,但時機一到,自然就會發光發熱。
Q:就您過去海外與台灣經驗,如何透過藝術喚起台灣在地人的認同感與價值觀?您看過什麼樣的方式能有效促進大眾對藝術節的參與度跟融入感?
以瀨戶內藝術祭為例,地方民眾的參與的重要性,如藝術家會請當地志工幫忙興建裝置(installation),成就感會從過程中產生,若是大眾能參與台東藝術祭,產生國際知名度,揚名海外時,台灣大眾必會產生一定程度認同感和自豪感。
其他相關問題
Q:執行長最想去的藝術祭?
台灣的東海岸大地藝術祭,韓國的全州音樂節(是以民俗音樂,韓國年輕人喜歡傳統音樂,加上政府推廣,國際音樂家+傳統音樂的創新),和印尼的雨林藝術節及爪哇爵士節。
Q:執行長在台灣深度旅遊時,會給予甚麼樣的建議?
台灣距離感短,我比較偏好四人以內,人數較少的輕旅行。旅途中抱持著慢活的態度,放慢腳步體會的過程和風景才會令人印象深刻。現代人的生活和思考已經呈現碎片化趨勢,旅行將原本充斥碎片的生活,重新拼成完整的一塊,我認為這就是旅行之於人類,不可或缺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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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 文/Yuw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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