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ke advertisment

PR

  1. 首頁>
  2. 生活

廖偉立/用對世界的理解做建築,而非為創造而創造

By 欣建築2019/09/05
article cover

上海半層書店對談現場;圖片提供/洪人傑

上海半層書店於2019年8月30日晚,邀請來自台灣的廖偉立建築師舉辦「雜木林進路」講座,並於講座後邀請三個不同世代的建築師與其對談,在一個多小時的對談中,以廖偉立建築師的作品為媒介,延伸至他對台灣土地、當代建築發展、人生信仰的觀察及心得。廖老師在對談中表示隨著歲月增長,已甚少出直拳回應,而這除反應在作品之中,同樣表現在座談會的交流上,面對提問會以經過沉澱精煉後的思索回應,但在些許時刻,仍能感受到他瞬間爆發的張力。但不論歲月改變了什麼,廖偉立對建築及台灣土地的熱愛,至今並未有任何消退。

─以下為本次座談會內容實錄─

時間:2019.08.30
地點:上海半層書店
主講人:廖偉立/立聯合建築師事務所創始人
主持人:韓 晶/半層書店主持人
對談者
劉宇揚/劉宇揚建築事務所創始人
王 灝/佚人?造建筑??事?所創始人
洪人傑/HAS design and research創始人

左至右分別為廖偉立、韓晶、劉宇揚、王灝、洪人傑;攝影及圖片構成/王進坤


建築跨越時間跟空間串連起人的回憶
韓晶:廖老師讓我們知道建築是個美好的行業,今日我們與中國傳統明顯斷裂,又正面對全球化、商業化的衝擊,在這個時代浪潮中,建築師必須找到自己的位置及建築信仰,才能跟世界對話。本次邀請三位對談者,分別代表三個不同世代,分別是60年代的劉宇揚建築師、70年代的王灝建築師,及80年代的洪人傑建築師,來與50年代的前輩廖偉立建築師對話,探討廖老師源自台灣、以「雜木林」為核心的建築。

劉宇揚:「雜木林進路」這個題目非常好,我自己是台灣人,之後去美國、香港,最後來到上海,覺得自己就是顆雜木,在尋找適合自己的土壤生存下來,到今日根植在上海這個城市。雜木林是生命力很強的生態系統,必須要有很強的適應力,靠自己能力扎根在此,與各種不同的生態系如政府,業主,營造彼此交和共存。廖老師從最早的東眼山公廁,一路到近期的教堂或美術館,都有一個永恆的信仰,因此不管外在有多少困難限制,都能在其中找到一束光,而不是結構、材料等外部事情。

《時代建築》2008年第5期針對台灣建築發展進行了專刊研究,將廖老師的王功橋用作雜誌封面,非常令人驚艷。而我開始對廖老師作品進行研究,則是台中救恩堂一案,我曾在台中居住八年,其中五年救恩堂基地就在我住居旁200米左右,可惜我1984年即離開台灣,每次返台多是工作來往,因此還未到過現場,但救恩堂勾起我兒時的記憶,因此就開始對其平面、立面進行研究,確實如廖老師所述,在某個場景中,救恩堂就似一直存在這城市裡,但卻是新建的建築,給人熟悉的陌生感,就是如此獨特的建築,跨越時間跟空間串連起了人的回憶。

《時代建築》2008年第5期封面;圖片提供/時代建築

台中救恩堂;圖片提供/立聯合建築師事務所

台中救恩堂;圖片提供/立聯合建築師事務所

王 灝:雖然2009年曾去過台灣一趟,整體上有兩點給我感受特別強,第一是社區性很好,第二則是人與人的關係非常親和。今日許多建築師的追求,是希望塑造「前所未有的美好」,透過參數化及眾多技術輔助手段試圖去達成,我認為這個追求很危險,前所未有會給人陌生感,而容易被它吸引,尤其在圖像視覺刺激上,這刺激遠比人真實處在該環境中的感動多,這非常危險。而廖老師是透過材料的拼貼給建築很好的偽裝,能極好的融入台灣城市環境。再來因台灣屬於亞熱帶氣候,與北方寒帶氣候不同,人們日常的穿著比較輕鬆,這輕鬆的氛圍也表現在建築空間之中,非常在地。

神聖的教堂空間,廖老師卻用常民地域的材質表現很獨特,我認為這是50後建築師獨有的特質,會去追求空間本質,具有古典建築中很多重要圖騰,是傳承自二戰前後現代主義建築師。台灣與大陸的建築其實相似,因是從同一個傳統衍生出來,雖然環境不同但文化的核心還是相似,能從皮層材料的變化發展出的親和力,背後又有很強的圖騰性,兩者並存非常獨特。另外,在空間的溫暖性上,比大陸建築師表現的好,這是因整體社會環境中人與人,與甲方的關係都有影響,溫暖性、從人的角度出發的平等性等,都值得大陸建築師來學習。

台中救恩堂;圖片提供/立聯合建築師事務所

台中救恩堂;圖片提供/立聯合建築師事務所



「進路」是要走去哪裡?
洪人傑:廖老師是我在大陸、台灣、泰國、日本四地認識的建築師中,最願意聽晚輩意見的建築師,但廖老師清楚自己的方向,因此聽完瞭解後,常就放在一邊,仍專注在自己的方向上。廖老師提出的第一個概念「宇宙論」是很直接到沒有神秘感,直觀的從建築中就能感受到老師的追求。第二個概念「雜木林」則將作品提升到具有抽象性,找到一種方式來面對台灣特殊的城市及景觀,非常切合作品,同時提供想像的詩意,而且並不侷限台灣,是能通用於其他地方。

我對此次提出的「進路」兩字很感興趣,「雜木」是隨著光成長,當給予不同的養分會長出不同的面貌,因而推論「進路」應是廖老師給予自己的一個挑戰,好奇它代表的挑戰是什麼?作為50後的建築師,廖老師對建築的熱情強烈到就算賠錢也要做的狀態,自公廁、景觀橋,到美術館這段路徑中,創造出一種模糊的內在感,而在外部感的形式則是既和諧又衝擊,會給人一種快樂,整體就如同雜木林的存在一般。好奇這個獨特的魅力如何被塑造?而「進路」又是要走去哪裡?

廖偉立:
雜木林的概念是2002年阮慶岳老師邀請我、謝英俊及程紹正韜,一起在台北當代藝術館舉辦《黏菌城市:台灣當代建築的本體性》展覽時,我所提出的概念〈雜木林美學─亞熱帶建築的思考〉,是我對自己及台灣各種現象的觀察。去年我在台北舉辦首次建築個展是以《造化》為主題,今年會選擇《雜木林進路》是意指追求的理想在遠方,而不斷地去接近(approaching),但因為理想是模糊不清楚的,使我不斷往前,若理想已完全清晰,可能反而會失去追逐的動力。當你在表現建築時,其實建築也在表現你,而說的每句話語,也都在呈現你生命的狀態,做建築其實就是在做人,因建築的技術性每位建築師都能掌握,差別在於自己怎麼去理解建築。


從文藝復興、古典建築、現代建築到今天,建築是越來越走向個人化,在這狀態下會失去一些重要的事情,今日一直在講「創造」,但到底要創造什麼?我認為有覺知的建築師,是用他對世界的理解來做建築,而不是為創造而創造,因而與他者產生隔離。建築的真實對話離不開人跟環境,這是我永遠相信的事情,探討人跟自然的狀態應是核心,這不會隨著時代而改變,是永恆的存在,至於外在形式該怎麼表現?那是會隨著時間、自我的狀態而有不同。若你誤把形式當成永恆,花很多心力在研究材料,但卻不知道為何要研究,那是在浪費時間跟生命,因此建築人應該常捫心自問,你到底相信什麼!

桃園東眼山公廁;圖片提供/立聯合建築師事務所


桃園東眼山公廁;圖片提供/立聯合建築師事務所

桃園東眼山公廁;圖片提供/立聯合建築師事務所



建築即是探討與自己、與土地、與社會的關係
洪人傑:若以日本建築師對「自由建築」的探討為例,阪本一成是從空間向度,伊東豊雄是從構築上,妹島和世則是從材料上,到石上純也則轉為景觀跟建築的自由。那廖老師的「雜木林」由早期建築跟景觀的關係到現在,是否隨著時間而改變?因雜木林隨著時間也不會只是原本的雜木林,雜木林是否也有進化?以及建築的關鍵字、信仰是否曾改變?

劉宇揚:相較從日本建築師的發展脈絡來對比廖老師,倒不如用台灣本土的例子會較合適,廖老師所闡述的宇宙觀、雜木林,是從台灣本土的狀態出發,一個是回應台灣多雨、坡地、潮濕的氣候環境,這些已存在的先天條件。再來是回應台灣複雜的人文地理,有不同民族、不同文化、不同時期的交相積壘,這些都是廖老師作品的土壤。在廖老師作品的美學上,可讀到對台灣土地濃厚強烈的情感,雖乍看粗糙但卻是經過精密思考調整的,這是一種非常樂於其中的設計狀態。因此若進化應該會跟台灣過去三、四十年,及未來三、四十年社會、美學、人文的發展狀況息息相關,可能會偏向精緻化,因台北正往這個方向靠近,雖然會有些單一,但卻是今日社會的趨勢,也就是反生態的,若為美觀好看而出發常會偏向單一樹種植栽,若要持續發展則需要多樣化生態的。

廖偉立:早期如東眼山公廁、王功橋等作品,是出直拳的,但經過這些年的沉澱跟反省,到救恩堂、毓繡美術館已漸將直拳轉為說故事,現在則是將故事拉長成為一本小說,是描述人或呈現人的狀態,而非是形式的「進化」,這與日本建築師追求把簡單的事情做到極致的狀態不同。而是希望能打造複調(含有兩條以上的獨立旋律)建築,彼此之間雖然有矛盾、有對抗,卻也讓人在空間能有多元的感受,而不是單一的狀態,這兩者沒有對或錯,而是每位創作者由自己個性、喜好出發而選擇的路線。如同日本建築師石上純也的建築,很真實反應他的個人面向、氣質跟穿著,若我這樣的面相、氣質跟穿著風格,卻也去追求他的建築理念不是很奇怪嗎?

彰化王功橋;圖片提供/立聯合建築師事務所

彰化王功橋;圖片提供/立聯合建築師事務所


彰化王功橋;圖片提供/立聯合建築師事務所



無須刻意區隔東方西方,真誠面對自己找到信仰
聽 眾:從廖老師的宇宙論中聯想到漢寶德先生的論述,並從老師您的作品中,感受到您用作品在探討建築學的本質。今日我們是使用西方的系統,來詮釋東方的傳統,但這個方法並不能完全展現傳統的底蘊,廖老師認為中國傳統匠藝該如何傳承?以及您怎麼把東方傳統放進作品之中?

廖偉立:我的建築學習即是來自西方系統,我舉日本為例來回應,日本早期受到中國影響很深,但在1853年美國將軍馬修?培理率領艦隊駛入江戶,日本被迫打開門戶而展開全面西化,雖不斷受到外來文化的衝擊,卻既能保有傳統又吸收外來新知,並轉化為自身的文化,今日檯面上日本建築師之作品比西方更西方,卻仍保有日本的文化底蘊,反觀華人與之不同,同樣受到歐美列強的侵犯,被迫打開門戶卻造成文化斷裂,這是不同民族的不同特性。其實,世界本是一體為何要一分為二,不該一開始就設下界限區分彼此,比如日本安藤忠雄建築師,他使用西方的清水混凝土、幾何量體來做建築,卻被大眾、評論家認為非常日本。因此當設計形式時,不要被符號影響,舉日常穿著來說,絕大部分的人都穿著西式服裝,幾乎無人穿著漢服工作活動,但我還是能知道你是華人,識別的原因可能來自氣質、儀態等,因此必須拋棄外在形式、符號。

美國建築師路易斯?康(Louis Kahn)就不從形式、符號去思考建築,今日幾乎全部的建築師都在往未來走,唯有路易斯?康能用現代主義往回走,卻能做得如此獨特、有創意,在他之後包括安藤忠雄、彼得?卒姆托(Peter Zumthor)都在這條路線上前進,但都未能超越他,這值得我們思考。

南投毓繡美術館;圖片提供/立聯合建築師事務所

南投毓繡美術館;圖片提供/立聯合建築師事務所


聽 眾:要如何把這個東方氣質在作品中實踐出來?

廖偉立:今日許多大陸建築師在這部分著力很深,也非常認真,但已有點「著相」,太過在意材料跟符號的使用,陷入喃喃自語的狀態中。建築是很現實的專業,每個人都努力的在思考跟實踐,試圖往自己理想的方向前進,但最後百分之九十都會偏離目標,因此必須跟生活、跟信仰、跟生命連結在一起,有沒有真誠面對自己,找到核心價值是最重要的。

南投毓繡美術館;圖片提供/立聯合建築師事務所

南投毓繡美術館;圖片提供/立聯合建築師事務所



廣納建言並擇善固執,時時自我反省
王進坤:廖老師是位固執的創作者,但同時又與台灣重要的評論家如阮慶岳,王增榮老師等是好朋友,您怎麼看建築評論跟創作者的關係?及最理想的關係是怎樣?因創作者多是清楚自己的方向跟路線並追逐前進,評論者則是用他的眼光,從更全面的角度去審視創作者的作品,來給創作者他的觀察,可能是鼓勵、提醒甚至是批判,作為創作者您怎麼去消化評論者給的建議?以及怎麼去識別這些建議?

廖偉立:阮慶岳跟王增榮有次聊到我,抱怨每次給我建議,我都點頭回應是、是、是,但卻不一定真同意。我認為建築師跟評論家的關係,應像打乒乓球般,但能來回打幾次,精不精彩則看兩方的能耐。評論家能看到建築師在設計時,沒想到卻做出來的地方,並透過解讀讓建築師知道,原來在還想不清楚之中我做了什麼。評論家對我非常重要,尤其阮慶岳及王增榮兩位更給我許多提醒及反省,發覺許多自己沒看到的面向,以及該怎麼解讀這個面向,但建築師仍需擇善固執,去掉我執非常困難,因為必須固執才能完成一件事情,但過度固執容易走偏,因此需要朋友、評論家從旁給予提醒,關鍵在自我的反省能力,評論家給的建議並不是答案而是參考,還是要回到自己去反省、去判斷,因自己才最知道答案。

生命的過程也是種修行,見自己,見天地,見眾生,而要達成這三個狀態,沒有捷徑就是不斷地自我反省。我年輕時候做人、做事、做建築都喜歡出直拳,但隨著年紀漸長,見自己有時不是自己,一山還比一山高,是學無止境的。

2018年《造化》展時廖偉立與建築師、評論家對談;圖片提供/立聯合建築師事務所

王進坤:廖老師曾在台灣李祖原及潘冀兩位重要建築師的事務所工作,這兩位建築師養成許多台灣重要的中生代、新生代建築師,但跟日本的脈絡系譜相比,台灣建築師似不太喜歡提及過往工作的經歷及影響,您怎麼看台灣跟日本在這上面的不同?

廖偉立:我也曾質疑過這個狀態,為何沒有像日本清楚的傳承,後來從全球的建築發展角度來看,這種系譜脈絡的狀態是日本所特有的,其民族性就是非常重視師承,除台灣、大陸外,包括美國或歐洲各國重要的事務所,也都沒有這樣的文化,並不會刻意去整理這個系譜。我確實希望自己事務所工作的同仁,能夠受到我的啟發,但他們可以做得跟我不一樣,因為每個人都是獨特而不同的,做自己才最自在。

廖偉立建築師工作樣貌;圖片提供/立聯合建築師事務所

廖偉立建築師工作樣貌;圖片提供/立聯合建築師事務所



延伸資訊
展覽名稱:雜木林進路─廖偉立的建築
策 展 人:王增榮
時  間:2019.09.14-11.06
地  點:臺灣文化部文化資產園區
雜木林進路海報;圖片提供/立聯合建築師事務所


【延伸閱讀】
>藉《造化》談廖偉立建築中的各種可能/王增榮

>[廖偉立] 離家,是為了回家

>廖偉立導讀全新作品「台南左鎮化石園區」

>廖偉立-毓繡美術館

==========
撰文、攝影/王進坤
資料提供/立聯合建築師事務所
校  閱/邱佩儀


更多作品相關訊息,請上【欣建築-現場直擊
旅遊看建築、建築知文化、文化說歷史,更多建築知旅請上【欣建築
廖偉立雜木林進路立聯合建築師事務所上海半層書店對談劉宇揚洪人傑王灝
fake advertisment

PR

fake advertisment

P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