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德亮][專欄] 天人羽衣,今昔對話
By 欣日本2013/0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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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說明:眺望清水港、三保松原與富士山,晴天時連伊豆半島、南日本阿爾卑斯山都能收入眼底。
「其實海灣一帶是比昨天更澄清的,就連伊豆半島的山巒,也看得見那起伏的稜線。海面那麼安靜,陽光強烈、雲霞朦朧、晴空碧綠如洗。」
佇立靜岡縣的久能海岸,隔著駿河灣遠眺伊豆半島,岸邊偶有紅嘴黑羽的鸕?群集在浪花不斷拍打的礁石上棲息,海鷗則三三兩兩自悠悠潮囂中低空掠過,道路西側交錯坐落的木造屋舍頂端,鮮明艷麗的鯉魚旗正風情萬種地隨海風飄曳。川端康成的代表作《伊豆的舞孃》尚不及浮現腦海,三島由紀夫《天人五衰》卷首以綺麗文字描述的情景,即已清晰浮現,與白色水波激起的纖細漣漪同時跨越時空,在眼前婉約蕩漾著。
日本名作家三島由紀夫於一九七0年十一月切腹。《天人五衰》是他自殺前夕完成的鉅著【豐饒之海】四部曲中,最後也最重要的一部。《天人五衰》所指的「天人」,與金庸武俠名著《天龍八部》的「天」相同,皆出自佛經:在佛教中,天人即天神,但一樣有壽終正寢的時候,只不過比常人享受更大與更長久的福報罷了。天人臨死前有五種徵狀:衣裳垢膩、頭上花萎、身體臭穢、腋下汗出、不樂本座,此即「天人五衰」。三島巧妙地藉由五衰的隱喻,描寫一名天才美少年與篤信傳說的富翁之間的故事,淋漓盡致地展現了三島過人的才華與駕馭文字的超凡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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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說明:羽衣松鮮明活躍的律動,豐盈的體態與遠處昂然矗立的富士山同時沉浸在早春陽光中。
日本平位於清水市郊海拔307公尺的小山頂上,因為可以遠眺開闊的富士山景,獲選為「日本全國百勝景」第一名。由此眺望清水港、三保松原與富士山,晴天時連伊豆半島、南日本阿爾卑斯山都能收入眼底,夜景尤其美麗。清水港臨駿河灣,可供二萬噸級巨輪十數艘同時靠岸。《天人五衰》以美少年任職的清水港務所做為故事開端,而由神話謠曲〈羽衣〉為經軸:「白龍娟衣豈可獻,淚露玉鬘共花殘,天人五衰眼前現……」
位於日本平的「三保松原」有最受遊人矚目的「羽衣松」,即傳說中天人取回羽衣並跳起天人舞的地方。也有人說是天女入海沐浴時褪去羽衣隨手披掛的松樹,茁壯生長至今。
巴士在不遠處停下,與靜岡觀光協會的接待人員同時漫步走過「日本平縣立自然公園」的木樁,刻意保護的一片松林頓時出現眼前,海邊的巨松向四面八方伸出,樹幹纏著粗繩,因逆光而顯得更加黯然的枝椏與松針憂鬱地被水泥與木柵保護著,那就是羽衣松嗎?握持相機的手不禁失望垂下。續向前往,步履踩過柔軟的白色沙灘,海邊呈現截然不同的寬敞潔淨視野,鬱藍海面上有船隻正徐緩駛向清水港,船尾激起的白浪依稀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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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說明:「羽衣松」,即傳說中天人取回羽衣並跳起天人舞的地方。也有人說是天女入海沐浴時褪去羽衣隨手披掛的松樹,茁壯生長至今。
一口氣奔至浪花追逐的海水前端猛然回首,前方的羽衣松突地轉為鮮明活躍的律動,豐盈的體態與遠處昂然矗立的富士山同時沉浸在早春陽光中。原來羽衣松之美必須在明亮的光線下方能顯現,我不禁恍惚了起來。三保松原的天際彷彿出現了翱翔的天人天女,飄揚長髮與如虹彩帶圍繞著松樹翩然飛舞,那不正是敦煌石窟壁畫中「飛天」輕巧曼妙的舞姿嗎?良久回過神,眼前光景回復到原有的寧靜,松樹優美的線條依然好整無暇地佇立水邊沙丘,深褐色的蒼鷹正低空盤旋在松林之上。
圖 / 文:吳德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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