碟評／三牲獻藝《中壇元帥》：YouTube 化社會下的在地宮廟慶典速寫

圖片說明：三牲獻藝的第二張專輯《中壇元帥》（圖片來源：三牲獻藝）

「三牲獻藝」不只是台灣電音界的三個師資級音樂人的集合，更是厲害的 VJ 所組成的共同體。他們的音樂以重拍電子節奏為底，主旋律取材自科儀音樂與陣頭鼓吹，再加上刻意「錯誤」的效果。

所謂 Dubstep 或 Trap 等舞曲節奏類型出現之前，先有 Aphex Twin 與 Autechre 這兩組開拓性的鬼才，以及 drum 'n' bass 或 Breakbeat 等節奏音色掛帥的舞曲類型，然後是 Coldcut、竹村延和之類的異色派拼貼。幾個「老先覺」開創（不論是否為無心插柳）電子舞曲的語彙之後，曾幾何時「錯誤」只需要在固定的節奏循環、樂句循環上加幾個「亂數」鈕就可以輕鬆形成，但是光是亂數生成出來的音樂，就算有行銷團隊重金打造每一支 YouTube 影片，終究外強中乾，少有美感可言。

儘管台灣的代工廠為幾個主流樂器廠牌代工電子樂器，台灣的電子音樂創作發展仍然很慢。雖然已故作曲家林二早年留美期間主修電腦音樂，回台之後便等於自廢武功。台灣在電子琴演奏專輯或曲間點綴性的「魔音琴」音效之外，第一張以數位編曲為主的專輯，仍然要從在美國學到電腦音樂的作曲家陳揚於 1983 年在新格唱片發行的《歡樂中國節》開始算起。由於數位音樂編曲的原理，仍然是讓機器「讀譜」，即使音源越做越好，從類比振盪、FM、PCM 音源到取樣音源、物理模型、顆粒合成……，最後還是得靠作曲家的感性完成一部「作品」。就作曲的感性而言，三牲獻藝的第二張專輯《中壇元帥》，仍然穩穩站在陳揚的《歡樂中國節》、2000 年底林強的《歡樂電子中國年》的脈絡上，也就是透過數位音樂編程，重新呈現華人耳熟能詳的曲調，只是他們除了重新組合儀式音樂之外，更進一步聚焦在台灣本土的民間信仰（佛、道、佛道融合等）上，再融合「新的演奏方法」，使之成為具有自己性格的電音專輯。

相較之前的「舊的」演奏方法，以鍵盤彈奏或在編曲介面上「逐格」輸入音符、強度與其他參數；三牲獻藝則以各式各樣鍵盤以外的輸入介面，例如把吉他弦震動轉為 MIDI 訊號的轉換器、類似遊戲控制器的即時參數輸入（原則上以電玩搖桿型控制器也可取代）……，及時製造出「即興」旋律樂段，以增添樂曲的豐富性。

在此無意以「未來感」矇混帶過這次的《中壇元帥》。我們熟悉的幾部科幻片《銀翼殺手》、《駭客任務》、《AKIRA》、《無限地帶23》、《機動警察》電影版前兩集、1995 年版《攻殼機動隊》當中呈現的「近未來」，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離我們這麼近，有的時空甚至已經成為過去。既然《瘋狂麥斯》（衝鋒飛車隊）和《北斗之拳》（北斗神拳）的「末日後世界」還沒發生，在此我們聽到的，則是某個星期六繞境一連串畫面並列的同時，「三牲獻藝」三人心裡各自浮現的背景音樂。在這個你打開 YouTube 打幾個關鍵字，就可以看到很多懷舊影片的時代，你可以在陣頭旁邊看到走累的繞境團，三兩坐在路邊的機車上滑著手機，也可以看到宮廟祭出的超跑與太子咩，但是既然基本的「繞境」功能還在，神明還是沒被忘記。

新與舊的並置，在台灣形成一種在地性的「調和」。這也就是「三牲獻藝」只會出現在台灣，其他的文化圈很難產生的主要原因。